2016年6月23日,英国公投结束了其在欧盟43年的历史。那么,对一直在英国政治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马克思主义左派而言,“脱欧”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笔者根据英国左派的历史发展与现状,认为可以作出两个方面的预估。

　　一是英国的马克思主义左派政治势力在未来或将发生再次分裂。未来英国的马克思主义左派势力,甚至整个英国的政治势力都极有可能面临分裂的状况。“脱欧”后,英国工党领袖柯尔宾第一时间声明,未来工党的首要任务是“治愈分裂”,并且指出只有工党才能将英国重新联合起来。柯尔宾声明的目的既是为了解决“脱欧”后英国各大政治势力可能分裂的状况(如苏格兰问题),又是为了解决英国左派未来可能的分裂。特别是英国的马克思主义左派政治势力分散为大小十多个政党和组织。这些左派政治势力在公投前已经分裂为“留欧派”与“脱欧派”两大阵营。“脱欧”后,各左派组织对该事件的不同解读以及制定相应政策的过程,势必会造成左派势力的进一步分裂。然而,无论是支持“脱欧”还是反对“脱欧”的左派,当前都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是:马克思主义理论该如何对“脱欧”作出合理的解释和积极的回应?

　　二是英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将迎来新的发展。我们可以依据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的特征以及英国马克思主义发展史对此作出合理的预估。“脱欧”对英国马克思主义来讲,无疑是自“撒切尔主义”后最大的社会现实。英国社会在政治、经济等各个层面都会对此事作出反应。由此,英国马克思主义也将从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民族理论等方面对这一问题作出相应的解释,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修订现有的理论。根据历史经验,这种修订将是积极的,并且再次佐证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的科学性与合理性。

　　作为研究社会历史现象本质规律的马克思主义,其科学性不仅体现在它是关于社会现象及其运动规律的科学知识的集合,而且体现在它是作为一种根据实践不断生成科学知识的活的机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体现在其内核性理论原则的传承与经验世界实例的解析。当经验世界出现新的现象和问题时,马克思主义的内核性理论原则便会对之作出反应,从而产生新的理论问题和理论解释,以此促进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脱欧”成了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要面对的新的社会现象,在此问题的刺激和解释需求下,英国马克思主义将会出现新的理论突破与发展。我们对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新发展的预估,可以从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现代发展历史中找到依据。

　　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现代发展的一个基本特征是它的“经验维度”。相较于其他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对经验现象的反应更迅速也更彻底。纵观英国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每当经验世界出现新情况挑战传统理论时,英国马克思主义都会借此迎来理论上的创新。1956年匈牙利事件后,英国马克思主义迅速对之作出反应,认为苏联的社会主义模式和西方的民主模式都必须被超越,进而确立了“自下而上”的社会主义路线,英国新左派也由此诞生。20世纪60年代初,英国进入消费社会,平民主义成了英国马克思主义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英国马克思主义必须回应平民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与“国家”理论所造成的挑战。英国新左派对此作出积极回应,他们在理论上将“英国的”变成“人民的”,又将“人民的”变成“底层阶级联合体的”。他们为马克思阶级理论在英国找到了更广泛的代理人。人民与工人阶级的前提与内涵被英国新左派重新界定后,人民与工人阶级不再是一个抽象的类的划分,而是一个建立在现实的、经验的个体之上的利益相关群体。在消费时代的英国,文化生产与文化消费成了显在的社会现象,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需要适应经验世界的变化并作出回应,即修订或发展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于是,文化唯物主义应然而生。二战后,“改革主义”在西方马克思主义内部成了一个关键性议题。对此,英国新左派发展出两种改革主义理论。第一种理论认为社会制度与关系的彻底改革并不需要激进的变革手段,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不需要触动现存的社会秩序。第二种理论则否定了即使不转变社会秩序也能发生显著的关键性变革的可能性,他们认为针对特定改革做具体斗争是最有效的手段,并且这种斗争不仅本身是有价值的,而且也是社会核心秩序转变的必要阶段。在改革主义背景下,英国新左派在20世纪70年代前后逐步形成了微观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理论成为实现社会主义的策略。汤普森曾经这样表达微观革命理念:既然现代社会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为何不在社会的某一个层面或几个层面上发动革命,从而带动整个社会发生彻底性的转变。这些理论观点虽然存在种种问题,未必合理周全,但却显示出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对新的社会现象的敏感反应,及其发展过程中强烈的创新意识。

　　综上所述,“脱欧”对英国的马克思主义左派的影响必然是重大的。英国马克思主义的未来发展值得我们关注。就马克思主义本身的科学性以及历史上英国马克思主义面临新情况时所爆发出的理论创造力来看,“脱欧”无疑对英国马克思主义的创新是一次新的挑战,它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在英国的纵深发展提供了新的社会实验素材。

　　(作者单位:山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