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现代性的全球展开，人们在充分享受现代性成就的同时，也深刻感受到了它的内在矛盾和困境，这集中体现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关系的紧张与对抗。我们应该清醒地看到，30多年的改革开放在使我们国家各项事业取得巨大进步的同时，也积累了一些矛盾和问题，诸如物质主义盛行，社会贫富差距拉大，道德失衡等。在此背景下，重新反思社会发展的实质与目的，探讨社会进步的最终标准，无疑是我们深入理解科学发展观，消解现代性的诸种弊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推动社会健康发展的重要理论前提。
社会是人的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各种关系构成的有机体，而人的活动是追求价值和创造价值的活动。所以，社会的发展呈现为具有价值内涵的前进、上升运动，是人类在创造自身价值的实践中所引起的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进步过程。社会是一个总体性概念，社会的发展与进步也必然表现为多方面的综合，既包括物质层面的，也包括制度、观念层面的发展，或者说，既包括经济、政治的发展，也包括文化、生态的发展等。
然而，无论何种发展，最后都归结为人的发展，它构成社会发展与进步的实质。这是因为：第一，人是社会发展的主体。“正象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人也生产社会。”人们正是在实践活动中通过相互交往，经过交往实践形成社会关系，形成所谓社会。社会是人的存在和发展的组织形式，无论是社会的经济、政治还是文化，实质是人的内容的不同方面，是社会个人发展的不同方面而已。第二，人是社会发展的动力。社会发展表现为社会关系的变化以及社会结构的变迁，而社会关系、社会结构是人的实践活动对象化的结果，也是实践得以进行的存在形式，因此，社会发展的动力决不会产生于人的实践活动之外，它只能形成于人的实践活动之中。人既是历史的“剧中人”，又是历史的“剧作者”。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言，“创造这一切、拥有这一切并为这一切而斗争的，不是‘历史’，而正是人，现实的、活生生的人。”第三，人是社会发展的目的。人作为社会的主体，也必然使自身成为社会发展的目的。正是通过社会生产和社会发展，不仅可能保证一切社会成员有富足的和日益充裕的物质生活，而且还可能保证他们的体力和智力获得充分的自由的发展。
人的发展不仅是社会发展与进步的实质，同时也成为衡量社会进步的最终标准。由于社会发展和进步表现在不同领域和不同方面，人们自然可以运用不同的标准来进行判断和衡量。长期以来，生产力的发展被看成是评价社会进步的最高标准。这是因为物质生产力是决定整个社会发展的最终力量，它决定着社会生活其他领域的进步，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列宁认为，生产力的发展是判断社会进步的最高标准。但是，生产力本身并不是社会进步的最终目的，因为生产力尽快发展的根本目的在于“使农民群众能获得最好的（在商品生产条件许可范围内）生活条件”。事实上，一方面，生产力是人的发展的前提和手段。高度发展的社会生产力，才能造成人的新的交往方式、新的需要、新的语言、新的观念，大大缩短人的劳动时间，延长人的自由时间。如果没有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的前提，人的全面发展的思想尽可以表述千百次，但对于实际发展没有任何意义。另一方面，生产力本身就是人在改造自然的物质活动中所呈现出的人的本质力量，生产力的发展本身就是自然界和社会历史赋予人的各种天赋和潜能的发挥，是人的能力的不断丰富和提高，生产力发展的历史就是个人本身力量发展的历史。因而，人的发展是社会发展的根本目的，也是衡量社会进步的最终标准。人的发展作为一种综合状态，集中体现和表达着社会发展的状况，社会发展的所有成果最终都要通过人的发展来反映和检验其成败得失。
正因为人的发展是社会进步的实质和最终标准，所以，马克思从人的发展这一视角去透视人类历史发展的各种社会形态，提出了人类历史的三大社会形态理论，即人的依赖关系、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自由个性及其之间的逻辑关系。这一理论不仅揭示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与规律，也揭示了人的发展的历史进程与规律。在马克思看来，全面发展的个人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历史的产物，是历史的生成，是历史本身辩证运动的结果，表现了历史的辩证法。据此，马克思认为，未来社会是“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这里不仅揭示了社会主义社会的本质要求和最终价值诉求，也表明了社会主义的最高价值观。
在上述意义上，确认人的发展是社会进步的实质和最终标准，坚持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一社会主义最高价值观，必然要求社会主义的社会发展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即要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从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谋发展、促发展，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的经济、政治和文化权益，让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由此，它不仅意味着要消除物化和异化，强调人民群众是社会发展的目的，而且意味着要消除贫富差距和社会不公，使人民群众平等地享受社会发展的成果，同时还意味着强调人的发展的全面性和丰富性。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