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上海全年实现生产总值（GDP）13698.15亿元，以半年以上常住人口计算，人均GDP达到10529美元，首次突破万元大关。有专家认为，这表明上海已经进入中等发达经济体行列。2007年，中国科学院“中国现代化战略研究课题组”发布研究结果，认为中国总体上还是发展中国家或初等发达国家，北京、上海、天津已经或者接近完成第一次现代化，初步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

　　经济现代化与社会阶层结构之间的关联

　　经济现代化是否意味着社会阶层结构的同步发展？即当一个地区或城市的经济现代化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时，社会阶层结构是否会自然地转变为一个以中等收入阶层为主的社会阶层结构？以2008年上海大学社会学系“中国家庭动态调查（CFPS：上海）”数据（其调查家庭数800户，成人1770人，其中从业人员938人）为基础，笔者的研究表明，两者是非同步的，上海的社会阶层结构落后于经济现代化发展水平。

　　在对社会阶层结构的具体研究中，学术界通常采用一种可操作的方法，即以职业结构表示社会阶层结构。本研究表明，上海的社会阶层结构还处在“亚金字塔”阶段，比起标准的“金字塔型”社会分层结构来说，办事人员及其相关人员或职员阶层还不够壮大，农业劳动者还没有随着城市化的进程被完全消解。按照西方的职业分层，商业服务人员大部分应该是中产阶层的组成部分，工人阶层中的技术工人也在主观上被认为是中产阶层的一部分，从而形成一个庞大的中产阶层。虽然上海的职业分布具有“橄榄型”的雏形，但由于商业服务人员阶层和工人阶层的收入较低，庞大、低端的商业服务人员和工人阶层的存在，使得上海这个现代化程度比较高的城市的社会阶层结构类似于“金字塔型”。

　　上海社会阶层结构形态的特征

　　比较上海2000年、2008年社会阶层结构形态以及美国社会阶层结构形态，上海社会阶层结构形态具有以下特点。

　　1. 2000—2005年上海社会阶层结构形态基本上是“金字塔型”的，如果说与传统的“金字塔型”社会阶层结构有区别的话，就是当代上海社会结构中农业劳动者（农林牧渔水利生产者）的比率大大降低。

　　2.目前上海社会阶层结构比较接近美国20世纪30—50年代的形态。我们发现，从2000年到2008年，传统上被认为中间阶层的各类专业技术人员、办事人员及其有关人员、商业服务性人员的合计增长11.6%，占上海社会阶层的59.0%，如果不包括商业服务性人员，则占29.1%。与美国20世纪 90年代中期职业结构比较，上海的高级管理人员、科学技术人员还没有得到很大发展。

　　笔者认为，虽然上海社会阶层结构从职业分布来说，开始出现“橄榄型”的雏形，但是，实际上还是“金字塔型”或“亚金字塔型”。其主要原因在于：第一，上海的专业技术人员队伍，尤其是高级技术人员的结构特点影响了这一形态。在某种意义上，上海经济尤其是高端经济发展迟滞，核心技术研发能力落后，这与专业技术人员（包括以金融业、市场开发为主的服务业所需的中高端专业技术人员）队伍不够壮大有着密切的关联。第二，办事人员和职员阶层的发展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管理人员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不能满足上海社会发展的需要。第三，上海的商业服务人员中，大多数从事低端服务业，无论是他们的收入还是生活方式或价值取向，与中产阶层的水平相去甚远，这种现象同样也存在于工人阶层（生产设备操作人员）之中。需要注意的是，在西方发达国家，中层阶级是由上中层阶级、中层阶级、“受尊敬的劳动者”（技术工人）或高层蓝领工人和一部分商业服务人员组成的。在中国，往往忽视了对“受尊敬的劳动者”和一部分商业服务人员成为中产阶层的研究。

　　3. 家庭收入分层。调查发现，截至2008年6月，上海居民家庭的平均年收入6.59万元，其中在4万元以下的家庭达58.2%，家庭收入分层的形态类似于“土丘型”，收入分配的差距很大。2005年上海市1%人口抽样调查所得的收入分布也显示出这个特点。可以发现，目前的收入差距更大。这样的形态不仅还远未达到“橄榄型”的特征，甚至与“金字塔型”也相去甚远。因此，结合收入分层，现在上海社会阶层结构形态基本上是“金字塔型”或“亚金字塔型”的。

　　4．从上海户籍人口和非户籍人口的社会阶层结构形态看，可以发现两者之间存在较大差别。户籍人口社会阶层结构形态与总体社会阶层结构形态没有很大差别；非户籍人口社会阶层结构形态更接近“士字型”，商业服务性人员的比率大大增加，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的比率有一定增加。因此，非户籍人口社会阶层结构形态对于上海社会阶层结构形态有较大影响，也就是说非户籍人口一般从事的是技术层次比较低的职业。在社会开放、社会流动以及城市大规模改造的条件下，将会有大量人口从事低端的、技能较低的职业；在城市化过程中，将会有大批农民进入城市，因此，全国的社会阶层结构也会影响上海的社会阶层结构。从这个意义上说，上海的社会阶层结构要真正过渡到“橄榄型”的社会阶层结构还有较长的时间。

　　(作者单位：上海大学、上海高校社会学E-研究院、上海大学中国社会转型与社会组织研究中心)